一
乾道八年(1172年)的尾月七日,年關之際,本該闔家團圓,但范成年夜卻從老家姑蘇動身,前去桂林——南宋靜江府地點地。這一次,他是以集英殿修撰出任靜江府兼廣西經略安撫使一職。按理說,他本為京官,又出使金國有功,應當獲得宋孝宗的重用,為什么又被外放呢,這還得從乾道七年(1171年)三月說起。那時,宋孝宗欲重用奸臣張說,范成年夜拒不草制,天然惹怒了宋孝宗。此波未平,一波又起,昔時八月,因宋孝宗被秦檜黨徒宋貺巧舌困惑,范成年夜上《論宋貺召命疏》,歷數其斑斑劣跡。因用人題目范成年夜屢屢提示宋孝宗,終極卻并未采納,自知執政廷難以安身,遂萌發往意,于是有了廣西此職。那時靜江知府李浩尚在任上,范成年夜就從臨安官衙先回抵家鄉石湖。閑居石湖時代,范成年夜開端營建石湖別墅。差未幾一年多后的1172年尾月初七,他剛剛出發。
此次到差,范成年夜走了一百余天。
他自吳門一路南下,南經湖州、余杭、富陽,進富春江,后取旱路衢江、贛江,過袁州(宜春)、萍鄉進進湖南境內,泛湘江持續南下,經永州浯溪,直到次年三月旬日才抵桂林,“進城交府事”。這趟水陸兼程、過程長達三千余里的到差之行,范成年夜像出使金國時用《攬轡錄》記載過程一樣,也把過程詳略有致地記載上去,并給此行文字取名《驂鸞錄》——這個書名,取意于唐代詩人韓愈的《送桂州嚴年夜夫同用南字》:
蒼蒼森八桂,茲地在湘南。
江作青羅帶,山如碧玉簪。
戶多輸翠羽,家自種黃柑。
遠勝屍解往,飛鸞不暇驂。
臨別贈詩,是前人的優雅傳統。唐穆宗長慶二年(822年),韓愈的伴侶嚴謨以秘書監為桂管察看使(桂州總管府的行政主座),上任前,韓愈作此詩以相贈。這首詩,首聯點明嚴謨到差之地是位于“湘南”的桂林,頷聯以高度的歸納綜合力極寫桂林山川之美,頸聯寫桂林誘人的風氣情面,尾聯說到桂州到差遠勝過求仙學道或升官發家,吐露出羨慕之意,也表達了祝愿與不舍。
范成年夜取尾聯之意,定名《驂鸞錄》,足見其對桂林之行也是佈滿了等待。
1174年9月,廣西鄉試放榜越日,范成年夜宴請主考官和新科舉人,即席賦詩《鹿叫宴勸駕詩》。圖為該詩石刻拓片。
二
但是,這一路卻走得萬般艱巨。
起首困擾范成年夜的是疾病。在《驂鸞錄》里至多有三處說起,分辨是:
“九日,年夜雨。連日小船趴灣,病倦。”(備注:時在蘭溪。)
“二十七日,二十八日,皆泊萍鄉,咽痛,緩程以求醫。”(備注:時在萍鄉。)
“余病冷,不克不及風雨中爬山,遂還”。(備注:時在南岳。)
這些不經意間記載上去的病情,隨時轉變著他們的行跡與打算。因病而延期,瑜伽場地因病而不得盡興爬山,都于不經意間呼之欲出。但是,跟這些比擬起來,最讓范成年夜心里難熬的則是行至浙江余杭時徐姓乳母的病情,似乎一會兒讓他亂了陣腳:
二十四日至二十七日,皆泊于余杭。乳母徐,自登舞蹈教室船病喘甚,氣味綿惙,若以登岸行,則速其盡,委之,恩義不成。過余杭五日,束手待斃。昨夕達曉不寐,往來方寸中,此其勢必不成以遠行也,且政使明日母有兼侍,而宗子遠使,亦當就養他子,況乳保哉。張氏妹從其夫方宦臨安,又同乳于徐者,遂決意留之張氏。分路時,心目刲斷,世謂“生離不如逝世別”,信然。
寥寥數語,范成年夜的友誼吐露無遺。
除卻病,風、雨、雪等壞氣象的攪擾也讓此行極為艱巨,這里稍錄幾段,即見一斑:
“二十九日,晚復登船,年夜雪不成行。”
“夜,年夜風急雪,剎那積盈尺。篷窗搖擺震壓,終夕端坐,以須其定。”
“自離宜春,連日年夜雨,道上淖泥之槳如油。”
病,惡劣的氣象,讓范成年夜此行頗為跌蕩放誕。不只這般,他在洞庭湖一帶還要跟劫匪斗智斗勇。行至鄔子口時,他就說起這一帶是“匪區”,“非便風張帆及有船伴,不成過。”可偏偏又逢年夜雪,不得不斷上去。越日,發船鄔子口后,蕩開如許一筆:
或報盜船不遠,夜遺從座熱船傍葦叢,作勢以安眾。
看似閑來一筆,卻將過程里的艱巨吐露無遺。
即使有疾病、劫匪以及腥風苦雨的重重艱苦,但范成年夜不掉赤子之心,依然如期走完了這段過程。
三
尤為一提的是,路過祁陽時,范成年夜游覽浯溪,寫下《書浯溪復興碑后》一詩,后來成為浯溪碑刻的一段“公案”。
浯溪,是起源于湖南永州陽明山的一條小溪。它流經祁陽盆地之后在祁陽縣城南郊匯進湘江,溪水兩岸怪石林立,似獅如虎,景不雅奇特。但是,讓范成年夜停上去的不只是這里的美景,還有一塊著名全國的碑:
《年夜唐復興頌》!
這還得從唐代詩人元結說起。763年,元結出任道州刺史時,乘船逆湘江而上,路經交流浯溪——彼時,浯溪還不叫浯溪,只是永州年夜地上的一條無名小溪。元結一見鍾情,將其定名為“吾溪”——頗有點據為己有的意趣。之后,他自造“浯”字,命為“浯溪”,撰《浯溪銘并序》,浯溪之名由此而來。元結還將“浯溪西南廿余丈”的怪石定名為“峿臺”,撰《峿臺銘并序》,在溪口“高六十余尺”的奇石上筑一亭堂,取名廡庼,撰《廡庼銘并序》。元結的這三篇銘文,表達的是對此地山川的偏心和沉醉此中的悠然之情,當然也是以山川喻己,感嘆脫穎而出之情。恰是這如癡如醉的歡樂,讓他萌發了將一篇舊文勒石于此的念想。舊文,是他兩年前在江西九江任上一蹴而就的《年夜唐復興頌》。這一年,史思明為其子所殺,安史之亂宣佈停止,這對于荊南節度使判官任上的元結來說,仿佛再次看到了國度強大的盼望,于是悵然寫下《年夜唐復興頌》。頌前有序,交接了安史之亂的前因後果:
天寶十四載,安祿山陷洛陽。來歲,陷長安,皇帝幸蜀,太子即位于靈武。來歲,天子移軍鳳翔。其年復兩京,上皇還京師。於戲!前代帝王有大德年夜共享會議室業者,必見于歌唱。若今歌唱年夜業,刻之金石,非老于文學,其誰宜為?
頌曰:
噫嘻前朝,孽臣奸驕,為昏為妖。
邊將騁兵,毒亂國經,群生掉寧。
年夜駕南巡,百寮竄身,奉賊稱臣。
天將昌唐,繄曉我皇,匹馬南方。
自力一呼,千麾萬旟,我卒先驅。
我師其東,儲皇撫戎,蕩攘群兇。
復服指期,曾不逾時,有國無之。
事有至難,宗廟再安,二圣重歡。
地辟天開,蠲除妖災,瑞慶年夜來。
兇徒逆儔,涵濡天休,逝世生堪羞。
功績位尊,忠烈名存,澤流子孫。
大德之興,山高日升,萬福是膺。
能令年夜君,聲容沄沄,不在文雅。
勒石之意冒上心頭,剛好好友顏真卿前來造訪,兩人一番長談,一拍即合。于是,元結將浯溪最合適刻字的一片山崖留給了《年夜唐復興頌》,還即興在頌文后面加了幾句:
湘江工具,中直浯溪,石崖天齊。可磨可鐫,刊此頌焉,何萬萬年!上元二年秋八月撰,年夜歷六年夏六月刻。(引文據《元次山集》中華書局2022年版)
至此,被后世譽為“石奇、文奇、書奇”的《年夜唐復興頌》騰空降生。似乎是冥冥之中天意互助,顏真卿寫此碑時也是勇敢立異,一改現代從右到左的書寫次序,而是從左到右——不只這般,顏真卿寫此碑時還創制了十一個簡體字,讓碑文的空間參差有致,騰挪有序。
據《金石萃編》記錄,《年夜唐復興頌》“碑高丈二尺五寸,寬丈二尺七寸”。此頌以這般宏大的骨架面世,可謂“佼佼不群”,非分特別惹人注視。在宋代和明代兩朝,受《年夜唐復興頌》的影響與啟示,也分辨刻寫了《年夜宋復興頌》和《年夜明復興頌》——至此,在浯溪構成了一個跨越唐教學場地宋明三朝的復興頌石體。並且,據不完整統計,自唐、宋、元、明、清以來,在浯溪留下的詩、詞、賦、文等摩崖石刻多達505方,為史學、文學、文字、書法研討保留了可貴的材料。1988年,浯溪摩崖石刻群也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維護單元,是中國南邊最為主要的摩崖石刻之一。
四
《年夜唐復興頌》碑刻甫一問世,歷代文人學士都有到此一游的念想與沖動,并且吟詩作賦,銘記石上。
崇寧三年(1104),年夜詩人黃庭堅也來了。
他是因“幸災謗國”之罪從鄂州(今湖北武昌)貶往宜州(今廣西宜山)。是年春天,他路過祁縣,泛船浯溪,豈能錯過親眼一睹“復興頌”的機遇呢。實在,他到來之前,在北宋元符和崇寧年間的短短六七年里,張耒和李清照都曾寫過相干的詩文。
黃庭堅游完,寫了《書摩崖碑后》一詩:
東風吹船著浯溪,扶藜上讀復興碑。
生平半世看墨本,摩莏石刻鬢成絲。
明皇不作包桑計,倒置四海由祿兒。
九廟不守乘輿西,萬官已作烏擇棲。
撫軍監國太子事,何乃趣取年夜物為?
事有至難天幸爾,上皇跼蹐還京師。
內間張后色能否,外間李父頤批示。
南內凄涼幾茍活,高將軍往事尤危。
臣結舂陵二三策,臣甫杜鵑再拜詩。
安知奸臣痛至骨,世上但賞瓊琚詞。
同來野僧六七輩,亦有文士相跟隨。
斷崖蒼蘚對峙久,凍雨為洗前朝悲。
此詩傍邊,黃庭堅顯然縮小了一朝二主的現實,并對唐肅宗即位之事,頗有微詞。
五
話說范成年夜碑林之行停止之后,年夜有不吐不快之感,于是聯合元結和黃庭堅的詩碑,在《書浯溪復興碑后》一詩中頒發了本身分歧的見解:三頌遺音和者希,豐容寧有刺譏辭?盡憐元子年齡法,都寓唐家清廟詩。歌詠當諧琴搏拊,策書自管璧瑕疵。紛紜健筆剛題破,從此摩崖不是碑。
詩前有序:
乾道癸巳春三月,余自西掖出守桂林。九日,渡湘江,游浯溪,摩挲復興石刻洎唐元和至今游客所題。竊謂四詩各有定體:頌者,美大德之描述,以其勝利告于神明者也。商、周、魯之遺篇,可以概見。今元子乃以魯史筆法,婉辭含譏,蓋之而章,后來詞人,復發現呈露之,則夫摩崖之碑,乃一罪案,何頌之有?竊認為未安,題五十六字,刻之石傍,與來者共商略之。此詩之出,必有相詬病者,謂分歧題破次山碑,此亦風俗固陋,不克不及越拘攣之見耳。余義正詞直,不暇恤也。
范成年夜在交接了游覽的時光及啟事之后,表達了本身對《年夜唐復興頌》碑及后來者紛紜題詩的感歎,年夜致提出如下不雅點。一,頌為歌唱、頌德,“美大德之描述,以其勝利告于神明者也”,譬如《詩經》里的“三頌”,均以頌德為主。元結《年夜唐復興頌》的本意是想為唐朝作頌,卻應用了《年齡》筆法,“婉辭含譏”,真正的頌文應當像“歌詠當諧琴搏拊,策書自管璧瑕疵”所說的,有操琴普通的柔順莊嚴,即便對朝政瑕疵有所批駁,也應以策書來論。二,黃庭堅對《年夜唐復興頌》的解讀,聯合小我遭際,進而悲嘆宋代時局,這般“以頌寓規”是一己之見,并不當當。三是他以群情的筆調提出了“摩崖不是碑”的不雅點,且表白“與來者共商略”、不畏責備的光鮮立場。
顯然,范成年夜是一個較真的人。他甚至煩惱有人對此不克不及完整懂得,除了在浯溪刻石之外,還在此行中完成的《驂鸞錄》里再次年夜談“從此摩崖不是碑”的主題:
夫元子之文,固不為無微意矣。而后來大家貪作群情,復從旁發現呈露之,魯直詩至謂“撫軍監國太子事,何乃趣取年夜物為”,又云“臣結舂陵二三策,臣甫杜鵑再拜詩。安知奸臣痛至骨,世上但賞瓊琚詞”。魯直既倡此論,繼作者靡然從之,不復問歌唱復興,但以詆罵肅宗為談柄。至張安國極矣,曰“樓前上馬作奇祟,復興之功不妥罪”,豈有臣子方頌復興,而傍人遽暴其君之罪,于體安乎?夫頌者,美大德之描述,以其勝利告于神明者也。別無他意,非若大雅之有變也。商、周、魯三詩,可以概見。今元子乃以筆削之法,寓之聲詩,婉詞含譏,蓋之而章。使真有興趣邪?固已非是。諸公噪其傍又這般,則復興之碑乃一罪案,何頌之有!
本是記載行旅之文,范成年夜又以略長的篇幅重申了《書浯溪復興碑后并序》一詩的主題,繚繞《年夜唐復興頌》之刻石睜開會商,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基礎否認了《年夜唐復興頌》刻石的意義,以為“復興之碑乃一罪案”,不應刊石。
六
假如在汗青的漫長河道里,回看和審閱這段權且算作公案的復興舊事,也許,各有其理。
從元結的角度講,他以為唐朝克難復興的“大德年夜業”值得歌唱。由於他如許的認知來自于他那時投身于反亂的戰鬥傍邊。乾元二年(759),這位身材里流淌著多數平易近族血液的詩人獲得推薦,取得唐肅宗召見,他上書時議三篇,得肅宗年夜喜,授為左金吾兵曹,到山南東道節度使史翙那里做顧問。經過的事況了安史之亂后,元結挺身而出做歌唱德,就是想讓后人不忘這段汗青。
從黃庭堅的角度講,同心專心報國卻被貶往南蠻之地,天然對時政佈滿不滿和埋怨。是以,從碑文里讀到的也是對時局的不滿,這也是人情世故。
從范成年夜的角度講,固然此前兩次遭被貶,但對朝廷依然信念滿滿,由於他恰逢宋孝宗的復興之時,只身出使金國,擔負處州年夜員,老是以一個傳統常識分子的暴政和國本為要。所以說,他是站在死力擁戴一個王朝的角度來欣賞碑文的。何況,他此行履職桂林,也是擔負處所年夜員。
所以說,成分分歧,位置分歧,心情分歧,動身點也就分歧了。
值得一提的是,范成年夜的不雅點在那時惹起了不小的顫動。《范成年夜年譜》載:經浯溪,賦詩謂頌體不宜涉諷刺,郡人認為妄。據此看出,范成年夜的不雅點顯明帶有汗青局限,且沒有獲得普世民眾的承認,就連那時的年夜儒朱熹也站出來撰文批駁:
唐肅宗復興之業,上比漢東京固無愧,而下方晉元帝則有余矣。許右丞之言這般,蓋亦有激而云者。然元次山之詞,歌功而不頌徳,則豈可謂有意也哉?至山谷之詩,推見至隱,以明君臣父子之訓,是乃萬世不成易之年夜防,與一時投機計功之言,益不成同年而語矣。近歲復有諂子妄為描繪,以謗傷之,其說之陋,又許公所不道,直可付一笑云。
也許,是范成高文為處所年夜員,位高權重,朱熹也不便利直接點名,用詞比擬委婉,但朱熹之論顯明是沖著范成年夜來的。在朱熹看來,范成年夜爭的是一時長短,元結和黃庭堅爭的是千秋功罪。換言之,前者保護的僅僅是某個天子或許某個朝代的威望,而元黃兩人保護的則是封建時期不變的倫理品德原則。
朱熹究竟是一代表學宗師,在那時很有影響力,他對元結、黃庭堅不雅點的確定,天然讓范成年夜《書浯溪復興碑后并序》的石刻“兇多吉少”,后世者將其鏟除。《浯溪志》里就有記錄,“此詩碑在石屏,被后人鏟削,石沿尚存‘吳郡石湖范’五字。舊溪志、縣志均不收錄。”
七
實在,范成年夜此次游浯溪,除了《書浯溪復興碑后并序》之外,還寫過一首《題摩崖碑》:
浯溪一峰插天齊,上有李唐復興碑。
肅宗勛業愈烜赫,次山文字真崛奇。
我昔為州坐兩載,吏鞅縛束馬就羈。
天涯名山不成到,含恨常如有所遺。
茲游得遂償素愿,況有文字古一夔。
周遭巖壑尋勝跡,摩挲石刻立多時。
野僧半解知人意,滿卮笑峴酒一杯。
遺憾的是,此碑已殘。
據湖南省文物工作治理局與祁陽浯溪文物治理處合編的《浯溪碑林》先容:“此詩系殘碑,碑高35厘米,寬29厘米。題隸書,字年夜8厘米,詩行楷,字年夜3厘米。范成年夜工詩能書,為南宋大師。師法黃魯直、米南宮,而自變其體。遒勁心愛,生意郁然。”最有興趣思的是,詩中的“我昔為州坐兩載”,貌似范成年夜自敘曾在此為官兩年,但其年譜和史料均語焉不詳,不知何以。
抵達桂林后,范成年夜以尋求事功的宏大熱忱投進到任務中,改造鹽政、馬政,興建水利,興辦教導,開闢游玩資本,政績頗佳。一年后,擢為四川制置使。他與桂林子平易近友誼甚長,留任之請未獲準許,不得不在百姓蒼生的依依相送中分開桂林:
承詔征鎮全蜀,亟上疏固謝不克不及。留再閱月,辭勿獲命,乃與桂平易近別。平易近觴客于途,既出郭,又留二日,始得往。
這是他在《桂海虞衡志》序文里記載上去的話別場景。
在“航瀟湘、盡洞庭,激滟、馳驅兩川”的過程中,范成年夜再次路過浯溪,心中難免感歎萬千。他想起對浯溪情有獨鐘的元結,以及有數名人雅士留下的摩崖石刻,尤其是本身的題刻惹起了較年夜非議,于是再次上岸不雅摩石刻。重游此地,范成年夜寫下了《浯溪道中》:
江流往不定,山石來無限。
步步有勝處,水石清小巧。
安得扁船系盡壁,臥聽漁童吹短笛。
弄水看山到月明,過盡行人不瞭解。
這一次,范成年夜只字不提復興碑事。他必定在想,一切的功過長短仍是留給眾人往評說吧,本身也是一介過客,促來,又促回,只留下浯溪的水在靜靜流淌不息。就是在此次回程中,范成年夜不計船車勞頓,撰寫《桂海虞衡志》,這既是留給桂林年夜地的一冊方志年夜書,也于方志之余記載了追想逝水韶華般的萬千心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