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害詞:古典文學 《文心雕龍》 劉勰
劉勰《文心雕龍》歷來被評為“體年夜思精”。以後對其與傳統文明之關系題目,研討者歷來多有追蹤關心。可是,從玉文明的角度停止考核者倒是寥寥。在《文心雕龍》中多存在以美玉議論文章的景象。據統計,《文心雕龍》中和“玉”有關的詞語有六十幾處,所占篇幅約有三十五篇之多,跨越總篇數三分之二。于此我們論其若何以美玉論文德,以見其批駁特點。
其一,劉勰常以美玉、圭璋為喻闡明作者的“文德”。他認為有“德”者必有如美玉私密空間之“文”。如《原道》中他羅列了儒家的一些經典如《易》《繇辭》《詩經》等簡述了文質互勝的汗青流變后,指出“至夫子繼圣,獨秀前哲,镕鈞六經,必金聲而玉振;砥礪情性,組織辭令,木鐸起而千里應,席珍流而萬世響,寫六合之輝光,曉生平易近之線人矣。”以金玉、砥礪等語辭高度贊揚了孔子的文德之美。劉勰亦曾屢次用“圭璋”來描述比方具有高尚品格的文人。如《風骨》中“情與氣偕,辭共體并。文明以健,圭璋乃騁”,是說“文章之情辭朗麗而氣體雅健者,則如持有圭璋美玉具有高尚品格的正人,乃可馳名文壇也。”(詹锳《文心雕龍義證》,上海古籍出書社,1989年版,1730頁);又如《比興》中“故金錫以喻明德,圭璋以譬秀平易近”,化引《詩經·衛風·淇奧》云“有匪正人,如金如錫,如圭如璧”、《詩經·年夜雅·卷阿》“颙颙卬卬,如圭如璋,令聞令看”,稱正人文采風騷,才學精如金錫,德性潔如圭璧。其《物色》“若夫圭璋挺其惠心,精華秀其清氣,物色相召,人誰獲安?”是說作為具有圭璋般才德的人,心坎穎悟,精華清秀,在天然物色的感化下,怎么能不心動呢?《時序》“其文、史則有袁、殷之曹,孫、干之輩,雖才或淺深,圭璋足用”,則言袁宏、殷仲文、孫盛、干寶等人盡管在才學上各有淺深,可是也像玉器一樣,可謂有德之文士。“圭璋”本是兩種比擬珍貴的玉器,魏晉以前更著重于品德意義上的用法。劉勰則多用來指稱德才兼備之文士,固然凸起了“才”的主要性,但也比擬著重于品德意義,故用圭璋來表現品格高貴之人。劉勰以“圭璋”來對創作主體停止審美評價,同時也表現出對創作主體的審美等待。
其二,劉勰曾屢次以“符采相濟”表達文質相美的“文德”幻想。“符采”即玉的紋彩,取玉的斑紋和玉合而為一之義。這是《文心雕龍》評論的要害詞之一。如“文王患憂,《繇辭》炳耀;符采復隱,精義堅深”(《原道》);“夫文以行立,行以文傳,四教所先,符采相濟,邁德樹聲,莫不師圣”(《宗經》);“衛覬禪誥,符采炳耀,弗可加已”(《詔策》);“蔚彼風力,嚴此骨鯁。才鋒峻立,符采克炳”(《風骨》)。諸這般類都是以“符采”論及文采和內質之關系。先輩學者將“符采”說明為“文質相副”確有事理,可是我們認為劉勰“符采”似更著重于“溫文爾雅”之義。“文質相副”和“溫文爾雅”都包括了文質相合的審美等待和體驗,但“文質相副”似只就作品而言,而“溫文爾雅”則更能表現劉勰對創作主體及文學作品的“兼善并美”的期許。
其三,劉勰還常以玉美喻作品“文德”及其天生題目。《論語·雍也》云:“質勝文則野,文勝質則史,溫文爾雅,然后正人。”這句話本是著重于正人人格涵養的基礎請求,但后世之人也將它闡釋為孔子的文藝實際思惟之一。劉勰便是較早將其上升至文學層面者。他以為“正人之文”需求“砥礪”,而不是“雕削”。《說文解字》云:“琱,治玉也。《釋器》:‘玉謂之雕。’”又云:“琢,治玉也。《釋器》:‘玉謂之琢,石謂之摩。’”“砥礪”本是治玉之術語,在《文心雕龍》中多被用到。如《原道》論及孔子編輯儒家經典之時,云“必金聲而玉振,砥礪情性,組織辭令”;《體性》對初學創作的闡述,曰“孺子砥礪,必先雅制,沿根討葉,思轉自圓”。《情采》篇講文章寫作時,云“乃可謂砥礪其章,彬彬正人矣”。以上“砥礪”之用法均和儒家之“雅正”有必定的聯絡接觸。“溫文爾雅”既是正也是雅,是劉勰“正人之文”(文德)的最高審美幻想。
其四,劉氏還常用“雕玉”“雕削”來喻文德的潤飾題目。《宗經》篇更是婉言作文如雕玉,云“揚子比雕玉以作器,謂五經之含文”。此處引揚雄《法言》所說“玉不琢,玙璠不作器,言不文,典謨不作經。”(汪榮寶《法言義疏》,中華書局,1987年版,第221頁)玙璠,即魯之寶玉。揚雄是說玙璠不經砥礪,就不成能成為珍貴的玉器,而《堯典會議室出租》《舜典》《皋陶謨》《年夜禹謨》等的文辭不顛末砥礪,也難以成為經典而廣為傳播。進一個步驟來講,“雕玉作器”似可以如許懂得,即玉為典謨,而玉器為經籍。既然典謨是玉,也就是說它自己已具有了玉質或玉德如許的特色,只是還需求砥礪才幹成為玉質和玉采相副的玉器。由此可見,承載“正人之德”的“正人之文”應當有需要砥礪,如許才幹成為經典而傳播千載。劉勰引揚雄之“雕玉作器”之語來闡明五經之文采,正表現了“德才”兼備的圣賢情懷。劉勰以為好的文章就像優美的玉器,不單有質感並且還有美感。質感,即玉質或玉德;美感,即玉紋或玉彩。在劉氏那里,砥礪不是雕削。如《物色》云:“故巧舌切狀,如印之印泥,不加雕削,而曲寫毫芥。”《隱秀》亦云:“或有晦塞為深,雖奧非隱;雕削取巧,雖美非秀矣。”這兩處“雕削”都有決心潤飾而使文章顏色過火壯麗的意思。而此點是不合適劉勰“秀”美的不雅念,他否決“為文造情”“淫麗而煩濫”。實在,這反應了劉勰的“文德”不雅。由於文之有“德”才需求砥礪,假如沒有“德”再怎么雕削也是徒然。
其五,劉勰論文德特色和請求時常以玉為喻。如《正緯》篇中,劉勰指出要明辨“緯書”之真假時云:“白魚、赤烏之符,黃金、紫玉之瑞,事豐奇偉,辭富腴膏,有益經典,而有助文章。”以紫玉喻緯書文采的華麗對寫文章是有利益的;《辨騷》篇中,稱《楚辭》“金相玉式,艷溢錙豪”,是說它的體式文采很漂亮。而并沒有效“金相玉質”。因“玉式”和“玉質”自是分歧的兩個概念,“玉式”著重于體式,“玉質”則著重于內質。可以說,在劉勰心中,《楚辭》之文還沒有到達“玉質”的尺度。所以又說“若能憑軾以倚《雅》《頌》,懸轡以馭楚篇,酌奇而不掉其貞,玩華而不墜實在”,劉勰以為奇而貞、華而實的文章才幹真正表現出“玉質”。又如《指瑕》“凡巧舌易標,拙辭難隱,斯言之玷,實深白圭”“雖有俊才,謬則多謝。斯言一玷,千載弗化”等句均化引《詩經·年夜雅·抑》“白圭之玷,尚可磨也;斯言之玷,不成為也”來闡明文章之“言”的謹嚴性。別的,其《章句》云“篇之特出,章無疵也;章之明靡,句無玷也;句之清英,字不妄也”;《夸飾》云“倒海探珠,傾昆取琰。曠而不溢,奢而無玷”;《程器》云:“略不雅文士之疵:相如竊妻而受金,……諸這般類,并文士之瑕累。”也是以玉為喻闡明說話不要過火夸張而悖于事理,如許才沒有瑕疵。同時,劉勰以為固然文士多出缺點,也認可“自非上哲,難以求備”,但仍是要涵養文德,“瞻彼前修,有懿文德”。“德才兼備”是劉勰對幻想的創作主體的審美定位。
除以上幾種以玉論文德的情況外,劉氏《文心雕龍》中還有以“聲轉于吻,玲玲如振玉;辭靡于耳,累累如貫珠”“古之佩玉,左宮右徵,以節其步,聲不掉序,音以律文,其可忽哉”(《聲律》)來喻聲韻和諧之境界及主要;以“品藻玄黃共享會議室,摛振金玉,獻可替否,以裁厥中”談“綴思之恒數”(《附會》);以“理圓事密,聯璧其章。迭用奇偶,節以雜佩”“玉潤雙流,如彼珩佩”(《麗辭》)來闡明麗辭之貴之美。以“落落之石,或亂乎玉;碌之玉,時似乎石”(《總術》)闡明練詞和研術異樣主小樹屋要,不成偏廢;以“麟鳳與麏雉懸盡,珠玉與礫石超殊”“魏平易近以夜光為怪石,宋客以燕礫為寶珠”(《知音》)等闡明文章奧妙、道理難以精準辨別。劉氏以玉論文既是傳統玉文明的滲入與影響,表聚會場地現出傳統玉文明對文章審美實際的影響,也是魏晉時代“以玉論文”思惟的藝術表達。玉由於其溫潤的觸感,漂亮的光澤以及堅固的質地等,從一開端就被付與了神圣的意義,對玉的崇敬文明經過的事況了從神靈到人格的成長經過歷程,至劉勰被進一個步驟應用到文學審美實際中。
(作者:袁曉聰,系運城學院中文系副傳授)